本篇文章摘自:商業周刊第 973 期 作者:曠文琪
他一手打造全球第一大嬰兒車代工王國,全球每兩台嬰兒車,就有一台為明門所生
產。但兩個摯愛的親人,讓他人生順序重排。過去10年,他已幫助2000個台灣聾孩子重獲
聽力。他許下大願—立志讓二十年後的台灣,沒有不會講話的聽障兒童!
台北內湖科學園區,鋪著大理石的寬敞會議室內,連接紐約、台北、東莞的三地視訊會議
進行。一個小時內,二十個單位主管輪流報告。剛報告完的品管組長語畢,偷偷瞄了一下
黑板上的數字:「2:45」,比他預定時間多了十五秒。主持會議的明門實業董事長鄭欽明
冷冷的說:「你們要學習控制時間。」
短暫十五秒內,已有四台嬰兒車自明門東莞廠出發,準備掛上全球最大的嬰兒車品牌葛萊
(Graco)的標籤,運往世界市場。
從利比亞到美國的沃爾瑪(Wal-Mart)連鎖超市,平均每兩台嬰兒車就有一台為明門所生
產。這家全球最大的嬰兒車、嬰兒床代工廠,營業額逼近新台幣九十億元,卻堅持不上市
。明門不只如此,更擁有三百項全球專利,在去年十月《商業周刊》推出的〈專利一百強
〉排行榜中,在「非金屬製品業」拿下冠軍。
他們位於美國、台灣與大陸三地的設計團隊,每天透過網路二十四小時接力研發新產品。
馬不停蹄的,明門正顛覆著台灣對傳統產業的刻板印象。論國際化、研發能耐,「明門比
高科技業還高科技。」政大商學院院長周行一評論。
會議結束,鄭欽明快步推開公司大門,直奔石牌一棟狹小公寓的三樓。「鄭爸爸!鄭爸爸
!」孩子們爭先恐後的喚著。他脫下西裝外套,蹲下來與孩子們玩了起來……。這群孩子
談話動作與一般孩子無異,甚至更活潑。但他們的耳後,一根細細的黑線連至腰際小小方
盒,孩子們戲稱它為「computer」。
他是全球嬰兒車代工霸主 也是聽障兒的「鄭爸爸」
企業家之外,鄭欽明的另一個身分——雅文基金會董事長。過去十年,在這小公寓內,他
讓兩千個台灣孩子,不再是聾子。
論身價,鄭欽明連郭台銘、施崇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做好事,他的高度不輸台灣首
富。」長庚決策委員會主任委員吳德朗說。
鄭欽明許下「二十年後,要讓台灣沒有不會說話的聽障兒」的願望,很多人認為癡人說夢
。
每年,台灣平均有三千六百名的聽障兒誕生。過去十年,鄭欽明透過基金會推動「聽覺口
語法」,每年幫助三百五十名重度聽障兒(占台灣重度聽障兒兩成),不必靠手語而可正
常聽說。現在,台灣成為華語教學個案數最大的「聽覺口語法」教學基地。癡人鄭欽明一
步步接近目標,為了實現夢想,他過去十年自掏腰包投資公益的錢,逼近明門的資本額(
新台幣六億八千萬元)。「財散人聚啊!錢夠用就好。」他說。
一個平凡的中型企業主,生命中經歷了什麼,形成今日?「這是一個傳奇、淒美,而令人
欽佩的故事……。」政大前任副校長、雅文董事司徒達賢說。
接受訪問時,鄭欽明身後是一張結婚照片。女主角如陽光般笑容燦爛,他是鄭欽明的美國
籍妻子喬安娜,他不自主的拿起照片,順手撫拭。「是她,豐富了我這窮小子的一生。」
走過創業荊棘,成為大廠夥伴 女兒的聽障卻給他第一個打擊
他們,共同走過生命的艱困。初識喬安娜時,鄭欽明只是一家貿易公司的業務。在她的襄
助下,他們從五股路邊的鐵皮屋,開始嬰兒車王國的創業過程。她是鄭欽明心中的超級業
務員,能說五國語言,而且「幽默與溫暖,讓每個客戶都好愛她。」鄭欽明說,個性跟他
剛好互補。
鄭欽明對事與產品品質的硬態度,因為有喬安娜對人的軟,事業才能逐步打開。創立七年
後,打敗了其他十三家同業,明門不但成為當時全球第三大的嬰兒車品牌葛萊兩家代工廠
之一,更是第一大合作夥伴。
事業步上高峰,家庭也美滿,女兒晴文、雅文相繼出生,美麗深邃的混血兒臉龐,彷彿天
使。這段期間,明門也從五股的鐵皮屋搬到了大園的大工廠,從嬰兒車跨足嬰兒床市場。
「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鄭欽明辦公室座位的背後,美夢成真般,整面大牆開展著世界
地圖,都成為他的舞台。
民國八十一年秋天,「轟隆!轟隆!」窗外的大卡車經過,破壞了寧靜的氣氛,鄭欽明自
以為圓滿的人生,也被驚擾。
客廳所有人都被這巨大聲響嚇了一跳,唯獨十一個月大的雅文,文風不動。喬安娜急急抱
至醫院檢查,診斷出雅文重度聽障,連一百分貝的聲音都聽不到。一百分貝,相當於一架
飛機在面前低空(離地不到一百米)飛過所發出的噪音。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喬安娜顫抖問我,該怎麼辦?我們根本睡不著,兩個人都哭了。
」鄭欽明無法想像,小雅文自己一個人留在寂靜世界,聽不見媽媽說話,喊不出媽媽的情
景。
醫生宣判雅文終生無法聽說,但鄭欽明不信,急切的參加所有能參加的聽障教育研討會,
十幾場下來,真的看不到任何一個聽障的孩子可以說話。
台灣沒有藥方,喬安娜放下公司所有事情,前往世界各地尋找醫療資源,但美國的醫生答
案仍然相同。求醫後一年,他們看到有一個名為貝爾(AGBELL)的聽障協會舉辦年會,他
們連袂飛到美國參加。這三天的會議,是一個轉折點。在此,他們認識了「聽覺口語法」
。
聽覺口語法專家對他們說,它的原理是刺激聽損兒殘存聽力,進而訓練他們聽說,而根據
統計,有九五%的聽損兒都還有殘存聽力。「我們立刻回國帶著雅文去檢驗。但是沒想到
,雅文,竟然是那百分之五。」
雖是最嚴重的百分之五,醫師仍建議鄭欽明考慮替雅文裝電子耳,以電流刺激的方式,取
代內耳毛細胞的功能,因為雅文的聽覺神經還在。鄭欽明夫婦打聽到電子耳的技術起源澳
洲,立刻趕往墨爾本。
但,澳洲的醫生告訴鄭欽明,雅文是極少數內耳發展不完整的聽損兒,他沒有信心動手術
,喬安娜幾乎當場崩潰。但這一次,鄭欽明沒有哭。「當時我心想,如果真的不行,那麼
我們就再去德國找醫生。」他告訴自己:除非翻遍全世界,否則絕不放棄。
最後,雅文還是順利在澳洲開了刀,在左耳植入了人工電子耳。
植入電子耳,並不代表聽覺與常人無異,有人聽到的聲音像是潛入水中,耳朵傳來的朦朧
聲,這聲音對聽障兒童來說,剛開始並沒有任何意義。要讓孩子說話,必須把大量的辭彙
,在平常的互動中輸入給孩子,讓他們可以把聲音與意義連結在一起,初期孩子只是吸收
,不太會有反應。
開刀後,喬安娜從加拿大請來聽覺口語法專家茱蒂教導雅文,也學習自己教。與此同時,
明門決定在大陸東莞設廠,業務更為繁忙。雖然兩岸奔走,但鄭欽明沒錯過她第一次說話
的聲音。
「Down! Down!」開刀半年後,雅文想要坐下,發出了這個聲音。三歲的雅文叫的不是爸爸
,但鄭欽明開心極了。再過四個月,「像開花一般,她一開口就停不了。」
當女兒克服聽障,事業擴張到大陸 妻子的罹癌給他第二個打擊
聽覺口語法救了他的女兒。八十五年,鄭欽明決定以女兒雅文為名成立基金會,「這麼好
的方法,應該要讓台灣的聽障孩子使用,其他父母的無助,我們真的感同身受。」原本應
是政府與醫療體系的責任,他們一肩扛下。
基金會請來國外專家長駐台灣,訓練出台灣第一批師資,在台北與高雄設置服務中心。「
台灣的醫院不太可能做,工程複雜、成本太高。即使到現在,世界醫療體系對聽覺口語法
的了解度都不高,台灣因為有了雅文,聽覺口語法才開始引進。現在台灣的成熟度,比日
本還高。」吳德朗說。
基金會早期經費,全是鄭欽明夫婦自掏腰包,那時他們住的只是租來的房子。
喬安娜每天忙著訓練師資、分析個案、宣傳、教孩子,凌晨一、兩點才睡。「雅文的苦,
讓她更有使命感要救其他孩子,她搶救的不是孩子的聽說力,還有他們的一生。」
說到這,鄭欽明語調卻越來越落寞。
喬安娜努力把孩子從絕望中拉出,但沒想到,不可測的命運,卻在背後虎視眈眈。
八十八年九月十七日。「永遠忘不了那天。」
那是雅文出生第八年。克服了聽障問題,小雅文已經可以跟姊姊拌嘴,跟爸爸撒嬌。明門
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大陸研發中心成立,總部從桃園搬到台北內湖科學園區,準備大舉招
兵買馬,盡是一片新氣象。
在大陸東莞工廠開會的鄭欽明卻忽然接到電話。「腦筋整整空白了兩、三分鐘,後來竟然
又回去把會開完,開完會,回到宿舍,開始哭。」那通電話是喬安娜打的。她平靜的說,
剛出來的健檢報告顯示,自己的乳房,有個直徑二.五公分的惡性腫瘤,也就是乳癌。
彼此深愛的夫妻與母女 提前面臨死別之痛
隔天,鄭欽明立刻飛回台灣,一刻也不能等。「喬安娜做了這麼多的好事,為何卻得到這
樣的回報?」從東莞趕回來的飛機上,鄭欽明混亂的想著,「她是因為太累了,才會這樣
。」
然而,喬安娜不怪任何人,「甚至是那個害死了她的醫生。」訪談過程一路冷靜的鄭欽明
,聲音忽然激動了起來。事隔多年,這始終是他心裡的結。
鄭欽明回國後,立刻安排長庚與榮總的四個醫生,進行兩個半小時的對談,將病情與可能
發展完全釐清,喬安娜也勤做筆記。但是,當喬安娜的父母與妹妹飛來台灣時,情況卻完
全失控。鄭欽明與他們出現非常激烈的爭執,因為後者主張喬安娜應該接受天然的另類療
法,以靈修為主。
「妳不要執迷不悟!」鄭欽明傷心的對喬安娜大吼。「二十年來,我第一次對她這麼兇。
」但最後,喬安娜仍決定獨自到美國、德國接受七個月的另類療法治療。
那年的耶誕節,德國覆蓋了皚皚白雪。嚴冬中,鄭欽明帶著兩個孩子去探望妻子,一見面
,四人擁抱在一起。「她變得好瘦。我看到她努力在求生存,每天吞一百五十顆維他命,
甚至聽那些醫生的話,把魚打成汁喝下去,她是吃素的,邊喝邊說好腥好腥。」
直到喬安娜因為另類療法失敗回國,鄭欽明再看到她時,因為細菌蔓延,她的肚子如懷孕
般鼓起,癌細胞蔓延至骨頭。「她跟我說,唯一的願望,只是好好睡一覺。」
發病後的一年九個月,四十七歲的喬安娜走了。留下一封給女兒的信。
「生命存在的形式,比我們想像的更寬廣,它不只是我們每日接觸的物質與軀體。事實上
,我們存在的目的,就是去了解我們的靈命是永恆的,而非存在一個軀體裡面而已。……
每一次的挑戰,總讓我更專注,並讓自己更真實、坦誠的面對自己,……如果沒有這股推
力,我不知道該如何更專注。……我相信上帝對我的愛以及祂的應許——每一件事的發生
,都是為著我的好。」
老天爺對鄭欽明何其殘酷,給了他「世界第一」的事業皇冠,卻讓他站在世界高峰之際,
奪走最摯愛的女人,讓他孤獨擁抱皇冠。悲傷的鄭欽明,此刻,寫下一封信。
「再見了,我的愛,我們天堂再見!」
鄭欽明悄悄的把信,放在妻子身旁,一起火化。六月二十五日,端午節,台北東門基督教
長老會教堂內,蕭邦離別曲悠然揚起,這是喬安娜生病後親自彈奏的聲音,曲畢終了,在
錄影帶中的影像,盡是她燦爛的笑容。鄭欽明在最後一次端詳喬安娜的遺容時,忽然想起
,妻子在走前跟他說的那些話。
那是在喬安娜末期身體忽好忽壞,他陪著妻子沿著天母古道散步的時候,順著上千個樓梯
前行,流水聲與瀑布聲未歇,他們談起生死,如話家常。她說,人雖然不能控制所有的事
情,但是,「對於對的事情不要放棄與懷疑」、「甚至每件事情的發生,都是為著她的好
,這是生命的學習。」
喬安娜走後。客廳上的木搖椅靜止不動,彷彿在等待女主人。
十歲的小雅文自喪禮結束後,已在搖椅上坐了三天三夜,不肯下來,也不吃任何東西。陽
光從大窗戶灑落進來,將搖椅的背影拉得好長。以前喬安娜就在這裡餵雅文喝奶,在生病
最痛苦的時候,也總是坐在搖椅上休息。這裡有喬安娜的味道,窩在這裡,就像在母親的
懷抱。
鄭欽明蹲在搖椅旁,看著小女兒。很久不說話的雅文終於開口,她問:「人為什麼會死,
媽媽到底去哪裡了?」
十年來最熱愛的夜間潛水運動 為了守護女兒,毅然放棄
那一刻,父女相擁而泣。「我決定戒掉所有可能危險的事物,來守護她們。」以前,夜間
潛水那種神秘、淒涼與冒險的刺激感,最讓鄭欽明目眩神迷,一潛就是十年,還拿到高級
執照,但為了女兒,他毅然放棄。
訪談中,鄭欽明一看到相機就想閃躲,怕被綁架波及孩子。「四年後吧,到時候你們想怎
麼拍,就怎麼拍。」那時,是小雅文可以上大學的年齡。
喬安娜走後,鄭欽明扛起基金會的重擔。「這是我對她做的承諾,或者也是愛。」這是鄭
欽明被問到為何可以把苦難化作愛的回答。「當然,確實,忙碌是轉移悲傷最好的方法。
」鄭欽明中學同學、現任長庚醫院台北副院長謝燦堂說:「他們兩個一起遭遇太多苦難,
感情才這麼深,才會讓他這麼積極的想要接手,做沒有做完的事情。」
但接手基金會這一路,鄭欽明跌跌撞撞。
喬安娜走後一個月,鄭欽明定下目標:「雅文必須提升到華人聽覺口語法的培訓機構。這
代表,我們需要更有制度與企業化的經營。」鄭欽明對著雅文基金會所有老師說。但是現
實立刻回報他的卻是,收不完的辭職信。
原來,一個聽覺口語法老師,要培養至少一年半,稀有性很高。過去,喬安娜是靠著感情
,集合這些老師。喬安娜走了,很多人也不想留,並不認同鄭欽明所謂的制度化、企業化
經營。
實現對亡妻的承諾,接手基金會 將企管手法導入慈善事業
「每次開會,就看他在那邊一直念,找不到老師,比接不到訂單還苦惱。」身兼雅文董事
的司徒達賢說。「經營基金會,好像比企業更難,」鄭欽明感慨。
但這沒嚇走他。鄭欽明先打破基金會固定死薪水結構,改為固定薪資加上變動薪資,以激
勵老師的上課意願,另一方面,他化被動為主動的找師資。鄭欽明找上中原大學特教系,
親自從校長開始逐個說服,開設聽覺口語法選修學分,由雅文的資深老師去開課,甚至設
置了研究訓練中心。「在特教體系中,這種合作模式是首見。」中原特教系主任何素華說
。今年秋天,長庚也將設立聽覺口語法的研究所學分班。他從上游著手,打開師資來源的
門。
「我更要求員工把捐款人當顧客般對待,每個月都有電子報發給捐款人,告知捐款的用途
與發揮成效。每年要有年報出來。」透過清楚的績效報告,社會大眾對雅文的捐款比重,
開始從喬安娜時代的五%不到,提升到三成以上。
鄭欽明並將知識管理平台導入基金會。透過IT系統,將過去上千個案的教學方法、教學評
量、個案輔導做有效的整合,幫助老師加速教學經驗累積,減少摸索期,效率可因此提升
。鄭欽明接手五年,基金會的運作成本,整整降低了一七%。
事實上,鄭欽明這一步,在台灣非常罕見。「台灣大多數的企業家,做公益都僅止於捐錢
,卻不知道自己有更有意義的資源,就是管理能力。」政大企管系副教授兼EMBA非營利事
業管理組召集人黃秉德說。
訪問終了,鄭欽明提到未來想做的:「我很佩服溫世仁,他說最不負責的行善,就是捐錢
而已。」鄭欽明知道大陸的聽障兒比例更高,他一直思考,如何協助偏遠地區或隔代教養
的聽障孩子。「明門是他的事業,但雅文是他的志業,」吳德朗說。
他仍心繫喬安娜。「很多朋友夢到她變成天使,晴文與雅文抓著她的雙腳,也飛了起來,
笑得很開心。」鄭欽明先是紅了眼眶,然後彷彿想到什麼似的,又笑了起來:「我可以感
受到她現在很快樂。」
喬安娜走後,鄭欽明並沒有耽擱公司的事情。只是偶爾在開會的時候他會忽然停頓,沉思
起來,空氣像凝結般,沒人敢打擾。妻子不在身旁後,每當他遭受困難時,就以打坐來放
空自己,聽自己心裡最初衷的聲音。「最初,是實現喬安娜的願望,後來開始往前看,想
到的只是,還有多少人需要幫忙。」
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追求財富的盡頭,通往何處?
美國鋼鐵大王卡內基說:「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種恥辱。」
目前身價七十二億美元的投機家索羅斯,也有自己的詮釋。早年曾在英國顛沛流離的他,
賺大錢後,他最念茲在茲的是在極權社會裡受苦的貧苦弱勢。因此,索羅斯親身參與慈善
公益事業。在共產政權尚未崩盤的年代,他都是在共產國家進行慈善工作,不只是捐錢,
還幫忙設計、監督和修改這些計畫。他希望人們稱呼他是「金融、慈善與有哲思的投機者
索羅斯」。
財富,在不同人的手上,展現不同的價值。
鄭欽明在妻子過世後,展現人生不只是生意人的格局。當多數企業家拚命追求能留多少財
富給後代子孫時,也擔任雅文基金會董事的吳德朗感慨的說:「鄭欽明對錢,是展現了大
格局。」在〈一千大製造業排名〉中,營收規模比鄭欽明大的企業超過兩百家,他的財富
更不能跟大企業家比,但他對社會的慷慨遠甚於大企業家。他豎立了企業家在台灣社會的
新典範。
採訪後記 九個月,突破鐵漢心防
這個訪問的緣起,從一張結婚照說起。去年九月,明門在《商業周刊》與政治大學合作的
〈專利一百強〉中露了臉。我們第一次接觸鄭欽明,他不談營收,不准拍照的規矩,形成
了一個很冷的訪問。
但就在離去前,一張照片勾起了我們的好奇。他與一個西方女子,笑得溫暖燦爛,與那時
的氣氛,形成強烈的對比。後來輾轉得知非常龜毛的鄭欽明有著不凡的人生。
九個月的努力聯繫後。今年六月,我們終於又進入他的世界,訪問前,他再三確認題綱,
做了沙盤推演後才肯跟我們見面。訪問途中,他最常說:「別談我,我沒什麼了不起,多
談雅文基金會。」
像是高牆般,似乎怎麼都越不過他的心防,直到幾次訪談,談到他妻子的死,談到他的承
諾時候,他紅了眼眶,情況才開始改變。我才理解,他搭起的這些牆,只為了守護最心愛
的女兒,上媒體曝光,是他認為危險的事情。
最後一次訪問前,我們感同身受的寫封信給他——《商業周刊》所想的,只是盡我們所能
搭起一座橋,讓有需要的孩子與有能力的老師,能夠連結在一起。那天,他排除萬難赴約
,把他寫給妻子的告別信副本,親手交給了我們,甚至捲起袖子,幫忙打光拍照。那張深
情凝望妻子的照片,就是這個鐵漢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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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之後覺得好感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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